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《激荡四百年》的第188篇
陇西有一位名叫王嘉的处士，隐居在倒虎山，有异常之术，能预知未来，前秦人把他当作神仙。为了提升自己的士气和吸引民心，苻坚、姚苌和慕容冲都派使者前往相迎。
太元九年（公元384年）十一月，王嘉进入长安，众人听说后，认为苻坚得到了上天之助，不仅士气大振，连三辅地区的堡壁以及依山而居的氐族、羌族人全都前来归附，共有四万多人。
苻坚大喜，将王嘉和道安安置在外殿，一切行动全都向他们询问。
此时，长安城中的鲜卑人尚有一千多，慕容绍的哥哥慕容肃暗地里与慕容暐谋划聚集鲜卑人作乱。
十二月，慕容暐以儿子新婚为由，邀请苻坚到他家做客，想趁机杀了他。苻坚答应了，但恰巧那天天降大雨，没有去成。
后来，阴谋暴露，苻坚召见慕容暐和慕容肃。慕容肃警觉道：“事情肯定泄露了，进去则全都被杀。如今城内已经严密布防，不如杀掉使者冲出去，逃出城门以后，我们的兵众就可以聚集起来。”
慕容暐不听，坚持和慕容肃一起入宫觐见苻坚。苻坚质问道：“我待你们如何？为何要对这样对我？”慕容暐遮遮掩掩地搪塞。
慕容肃看不下去了，昂然道：“家国事大，还谈什么感情义气！”
苻坚大怒，先杀了慕容肃，接着又杀了慕容暐以及他的宗族亲属，城内的鲜卑人不论男女老幼，全都被杀。
慕容垂的小儿子慕容柔，养在宦官宋牙家里作为他的养子，侥幸逃过一劫。后来，他与慕容宝的儿子慕容盛乘机逃出，投奔了慕容冲。
太元十年（公元385年）正月，苻坚祭祀太庙，宴请群臣。
当时，长安长期被围，饥荒严重，人相残食，众将领回家以后，都把吃进去的肉吐出来再让妻子儿女们吃，窘困之状可想而知。
同月，慕容冲在阿房城即皇帝位，他所建立的政权史称西燕。
即位之后，慕容冲踌躇满志，任意赏罚。慕容盛年方十三，对慕容柔道：“就是在十人中位居首位，也必须是才能超过其他九人，然后才能安稳。如今慕容冲才能不及别人，也没有建立战功，却骄奢傲慢如此，恐怕难以成功啊！”小小年纪，见微知著，慕容盛了不得。
随后，苻坚与慕容冲在仇班渠展开了新年第一战，慕容冲大败。几天后，又在雀桑交战，慕容冲再次大败。
慕容冲恼羞成怒，第三次在白渠交战时，终于扳回一城，还差点抓住了苻坚，幸亏殿中将军邓迈奋力阻击，苻坚才得以幸免。
接着，慕容冲派尚书令高盖夜袭长安，进入南城，前秦左将军窦冲、前禁将军李辩奋力反击，斩首八百多人，尸体被直接当做粮食吃了。
高盖不服输，再次带领军队攻打渭北各营垒，前秦太子苻宏与他在成贰壁交战，大败之，斩首三万人。
二月，苻坚主动出击，与慕容冲在长安城西交战，大败之，一直追击到阿城。众将请求乘胜入城，苻坚担心被包围，带领军队返回。
短短一个月，连续交战，前秦虽多次赢得胜利，但苻晖却多次被慕容冲打败，苻坚很不满，责备道：“你是我有才能的儿子，率领优势兵力与小孩子作战，反而屡屡失败，活着还有什么意思？”
这一年，慕容冲已经二十六岁，却还是被苻坚视作小孩子。苻晖愤恨之下，自杀身亡。
三月，慕容冲在骊山攻打苻方，将其杀死，抓获前秦尚书韦钟，以韦钟的儿子韦谦为冯翊太守，让他招抚三辅地区的百姓。
冯翊垒主邵安民等人责备韦谦道：“你是雍州望族，如今反而跟从寇贼，与他们一起干不忠不义之事，你将以什么面目面见世人呢？”韦谦将这些话告诉韦钟后，韦钟羞愧自杀，韦谦投奔东晋。
随后，前秦左将军苟池、右将军俱石子前来救援长安，与慕容冲战于骊山，慕容永（慕容廆侄孙）阵斩苟池，俱石子逃奔邺城。
苻坚再次主动出击，派领军将军杨定（苻坚女婿）奇袭慕容冲，大破之，俘虏了一万多鲜卑人返回，将他们全部活埋。
五月，慕容冲对长安发起强攻，苻坚亲自督战防守，被飞来的乱箭射得遍体鳞伤，鲜血淋漓，终究把长安守住了。
慕容冲恼羞成怒，放纵军队在长安附近残暴掠夺，关中士人百姓流离失所，道路阻绝，千里不见炊烟。
这时，长安周边有三十多个堡寨营垒，推举平远将军赵敖为主，冒着生命危险送粮给苻坚，但大多被西燕士兵所杀。
苻坚深为感动，对他们道：“听说前来救助的人大多不能顺利到达，这确实是忠臣大义，但如今之局面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解决的，只能是白白落入虎口，于事无补！你们应该为了国家自我保重，积蓄粮食，训练军队，等待天时，也许还有机会否极泰来。”
不久，三辅地区被慕容冲掠夺的百姓秘密派人向苻坚报告，请求苻坚派兵攻打慕容冲，他们将在慕容冲的军营趁乱放火作为内应。
苻坚回答道：“你们忠心可嘉，但我的将士如同虎豹，锋利的兵器如同霜雪，反而受困于乌合之众，这难道不是天意吗？恐怕只会白白地让你们招致覆灭，我不忍心这样干！”
从苻坚的话里，既可以看出他的仁慈，也可以看出他的无奈。但派来的人不停地固执请求，苻坚只得派遣七百骑兵前往。
结果，在慕容冲军营里放火的人，反而被乘风之火所烧，得以幸免的人只有十之一二。得知结果，苻坚设祭痛哭。
几天后，杨定与慕容冲在城西交战，被慕容冲所擒获。
杨定是前秦的猛将，他的被擒让苻坚乱了方寸，依据谶书中所说“帝出五将久长得”，便留下苻宏守卫长安，对他道：“上天大概是想让我外出，你好好守卫城池，不要与寇贼争锋，我到外面运粮给你。”
于是，苻坚率领数百骑兵与张夫人、中山公苻诜及两个女儿苻宝、苻锦奔往五将山，向各州郡公开宣布，约定在初冬时拯救长安。
六月，苻宏自知无法坚守长安，带领数千骑兵与母亲、妻子、宗亲逃奔到下辨，百官全都逃散，司隶校尉权翼等数百人投奔后秦。
围攻长达一年之久，终于拿下了长安，慕容冲欣喜若狂，放纵军队大肆抢掠，城中死亡的人不计其数，俨然成了一座修罗场。
